中新網(wǎng)客戶端北京2月15日電 題：【古人有癮】大宋“戰(zhàn)狼”辛棄疾：哥就是這么能打

作者：任思雨

今年春節(jié)，有一則新聞令人們哭笑不得：

在甘肅蘭州一個公園里，每天都有上千游客在霍去病的雕像下排隊，銘牌上“去病”二字被撫摸得锃亮。一位游客解釋說，這樣做是為了祈禱祛病消災(zāi)，身體健康。

　　制圖：張艦元

網(wǎng)友看到以后調(diào)侃說，那名字很相似的“辛棄疾”沒人關(guān)心嗎？

有人還為此補上了辛棄疾獨白：我能文能武，能寫能打，還活到了六十八，怎么就“混得不行”？

不過，玩笑歸玩笑，我們熟知的愛國詞人辛棄疾，是真的見過大場面的人。

　　制圖：張艦元

50對50000？

哥就是這么能打！

公元1140年，辛棄疾出生在山東濟南，在他成長的年代，宋朝已經(jīng)南渡，宋、金兩國長期南北對峙，濟南一度淪陷在金人的手里。

辛棄疾的爺爺為了家人溫飽，曾經(jīng)仕于金國，但心里卻一直渴望反正。他常常帶著兒孫“登高望遠，思投畔而起，以紓君父所不共戴天之仇”，在辛棄疾幼小的內(nèi)心種下愛國的種子。

等他去燕京參加科舉的時候，爺爺還特意囑咐，一定要深入敵人的政治中心好好偵查，第一次沒考中，爺倆還很高興，因為就有了再去一次的機會。

后來，眾多百姓不甘于被金人欺侮憤而起義，其中有一個叫耿京的人，在短短的時間里就召集起二十萬人以上的大軍。

這時，22歲的辛棄疾也率領(lǐng)2000人在濟南起義，他跑來自愿投歸到耿京，被任命為掌書記。

有一天，部隊里一個叫義瑞的和尚竊印而逃，耿京大怒，要拿辛棄疾是問。辛棄疾說，“請你給我三天的限期，要是不能擒獲義瑞我就去死”。他一個人狂追，最后果然將義瑞當(dāng)場斬首。

下馬能草檄文，上馬能殺賊，辛棄疾在軍營很快就得到了重用。

　　制圖：張艦元

他建議把隊伍歸附南宋政府，耿京同意了，就派他和另一個人帶著起草好的章表去見皇帝。

但就在辛棄疾往回趕的時候，軍隊里出現(xiàn)了一個“叛徒”，一個將領(lǐng)張安國投奔了金廷，并在很短時間內(nèi)對耿京下了毒手。

聽到消息的辛棄疾十分震驚，為了報仇，他約集了50個精兵人馬，趁其不備輕騎突襲，“赤手領(lǐng)五十騎，縛取于五萬眾中”，把張安國從濟州活捉了出來。一行人晝夜南奔、不敢歇息，最終把叛徒帶回朝廷。

辛棄疾因此一戰(zhàn)成名?！皦崖曈⒏?，懦士為之興起，圣天子一見三嘆息，用是簡深知?！边@一年，他才23歲。

只能在詩詞里過癮

然而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盼望的英雄時刻，只在23歲那年達到了巔峰。

那時，主戰(zhàn)派的人物在符離兵敗以后逐漸被排斥出朝廷，主和派又重新占據(jù)上風(fēng)。作為一個“歸正人”，辛棄疾并不受到重視，明明可以前線沖鋒，卻總被派去做一些平定內(nèi)亂的事。

沒有仗打，他心里很著急，就給皇帝發(fā)郵件，比如著名的《美芹十論》，主張“出兵以攻人”，而不是“坐而待人之功”，也給當(dāng)朝宰相發(fā)過《九議》…… 可惜，這些論文最后都像漂流瓶一樣石沉大海。

　　制圖：張艦元

公元1168年，他被派做建康府的通判，只能參與一些大官員們的宴會、唱和或幫閑工作，也是在這時，他不經(jīng)意間開啟了自己的詩詞創(chuàng)作，還成為了宋代詞作數(shù)量最多的大神。

此后的很長時間，辛棄疾輾轉(zhuǎn)于江西、湖北、湖南等地方，擔(dān)任一些地方官……“兩年歷遍楚山川”，滿腔熱忱卻始終無緣參與收復(fù)故土，他感到悲傷：

“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shù)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p>

——《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

盡管如此，辛棄疾每到一個地方，都政績斐然。在湖南，他有感于當(dāng)?shù)乇﹦铀钠?，便向朝廷建議，希望成立一支“湖南飛虎軍”。

他選拔了一批健壯勇武的人，還下了大工夫制造器械和操練士兵，此后的三十多年內(nèi)，這支勇猛如虎的軍隊一直是非常重要的抗金力量，被金人稱作“虎兒軍”。

做官時，辛棄疾雷厲風(fēng)行、敢說敢做，也因此常常招致一些非議。在長沙沒呆多久，辛棄疾就被人彈劾，說他“用錢如泥沙，殺人如草芥”，把他的新職舊職一起免了。

一心歸南，不被重用甚至被罷免，辛棄疾只能回到江西上饒，在他的大別墅里閑居十年，并屢屢以陶淵明自比。

但是，辛棄疾又怎么會真的放下呢？

他無時無刻不關(guān)心朝政大事和抗金大業(yè)，在給別人的祝壽詞里，他說：

“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p>

得知好朋友陳亮的不幸遭遇，他特地“賦壯詞以寄之”：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fā)生！”

送別他人時，他想到事業(yè)未竟的痛苦，難道只有離別才是最悲傷的嗎？國家民族的深愁別恨，正逐漸被人遺忘?。?/p>

“今古恨，幾千般，只應(yīng)離合是悲歡？

江頭未是風(fēng)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p>

無處揮灑的熱血，都沉浸在他的詩詞里，“于剪紅刻翠之外屹然別立一宗?！痹谒挠绊懴?，周圍的好友也寫出了許多篇慷慨激昂的詩詞。

　　制圖：張艦元

最后一次希望與破滅

二十歲成名，此后的四十年，辛棄疾一直被朝廷起用、棄用、起用、棄用，再沒有機會上戰(zhàn)場。

等到六十多歲的時候，辛棄疾終于又等來了一線希望。

金國以北的蒙古族，勢力開始逐漸強大，金國內(nèi)部的內(nèi)訌也越來越尖銳，當(dāng)時的宰相韓侂胄主張北伐，想起了辛棄疾。

辛棄疾一心盼望抗金，但他知道此時用兵不可以草率，在鎮(zhèn)江做知府，他定制了一萬套軍服，招募江淮之間的一萬名丁壯，還派人前去刺探敵情，為戰(zhàn)斗做好準備。

　　制圖：張艦元

不過，韓宰相和朝廷的一干人等并不是真想拉他上前線，他們只是看中了辛棄疾的名聲，當(dāng)他的主張不迎合大勢時，便又被發(fā)配到不甚重要的官職去。

辛棄疾也知道這一點，在人生的暮年，他寫下千古流傳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fēng)流總被，雨打風(fēng)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道寄奴曾住。想當(dāng)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制圖：張艦元

剛到鎮(zhèn)江滿一年，便又有言官把他彈劾，之后的幾年，朝廷多次召喚辛棄疾，但他的意見總沒有得到重視。

后來，南宋在和金兵的對戰(zhàn)中，因為沒有準備充足，果然各路軍隊都潰敗了，“一出涂地不可收拾”。

辛棄疾也開始被疾病所困擾。

“男兒到死心如鐵”，直到68歲的生命結(jié)束之時，這位高喊著殺賊的愛國者，都沒能等來英雄夢實現(xiàn)的一刻。

辛棄疾是個仗義的人，公元1200年，朱熹因病去世，但因為朝廷的禁令，沒有人敢去他的墓祭奠，作為好友，辛棄疾就親自跑去武夷山吊唁，還寫了一首祭詞：

“所不朽者，垂萬世名。孰謂公死，凜凜猶生?！?/p>

這兩句，用在他的身上也很合適。(完)

參考資料：

1 鄧廣銘 著，《辛棄疾傳 辛稼軒年譜》，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7年3月版

2 [宋]辛棄疾 著，鄧廣銘 箋注：《稼軒詞編年箋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8月版

3 鞏本棟 著：《辛棄疾評傳》，南京：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8年12月版

4 辛更儒 選注：《辛棄疾詞選》，北京：中華書局，2018年4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