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看清楚了,握有共產(chǎn)國際尚方寶劍的后方委員們,對前方的幾個委員采取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但他還不太相信,他們會剝奪毛澤東在軍隊的權(quán)力。周恩來找到了一種策略,他試圖把后方委員們關(guān)注的焦點從路線問題(他認為本來就不是路線問題)引到軍事指揮上來:“我認為對毛澤東同志的指責過火了,這不符合實際情況,但是,我不否認軍事指揮可能存在著許多問題,如果有什么錯誤,我有責任!甚至我的責任更大更直接?!?/p>
項英繼續(xù)發(fā)言,指責:“這不是軍事指揮問題,而是指導思想問題,是悲觀情緒問題,是對共產(chǎn)國際的態(tài)度問題,是路線問題……這些傾向特別明顯地表現(xiàn)在毛澤東同志身上。”
項英認為,毛澤東跟莫斯科共產(chǎn)國際無直接聯(lián)系,也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對共產(chǎn)國際的路線既無認識也無感情。他還認為毛澤東是個農(nóng)民知識分子,對工人階級并不真正的了解,也缺乏工人階級革命斗爭的鮮明性,執(zhí)行的是富農(nóng)路線,重視農(nóng)村,忽視城市。他還認為毛澤東對馬列主義不虔誠。說毛澤東的書箱里幾乎全是封建時代的老古董,有《呂氏春秋》、《貞觀政要》、《三國演義》《紅樓夢》,有唐詩宋詞,甚至還有《金瓶梅》。毛澤東在會上講話,很少說馬克思列寧怎么說,總是順口來幾句孔夫子怎么說,老子、莊子、韓非子怎么想……項英最后說出了后方委員們的想法:“我們認為毛澤東同志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了保證國際路線在紅軍中得以貫徹,毛澤東同志應該離開總政委的崗位,回到后方工作。”他還提議:由周恩來負戰(zhàn)爭領(lǐng)導的總責。
幾個后方委員表示附議,對項英的提議表示支持。
次日,會議接著開。漸漸的,項英有些不耐煩了,他提議,要毛澤東表態(tài)。
以毛澤東的睿智,他對會議的目的已看得很清楚,他知道,任何爭辯無非都是一種形式,性質(zhì)早已定了,自己是少數(shù)派。再有力的雄辯,也只是徒然延長會議的時間,直到剝奪他的軍權(quán)為止。有理如此,無理也如此。形勢看清了,心情也就坦然了。喜吃辣子的湖南人的倔強性格,促使他要說幾句殺傷力特強的話,而后拂袖而去。然而,他理智地克制了自己,只平靜地說了幾句話,既不是認錯,也不是表態(tài),那是很耐人尋味的幾句話:“天下理無常是,事無常非。先日所用,今或棄之;今之所棄,后或用之……我恭候中央的處理?!敝袛嗔藥酌腌?,他又說了兩個字“完了”。
會議又出現(xiàn)了沉默。有些人聽明白了他的話,有些人沒有聽明白。
項英顯然不愿意弄明白毛澤東講話的含義,他說:“既然毛澤東同志已經(jīng)表示聽候中央處理,我想會議沒有必要延長了,大家事情多得很,毛澤東同志在目前的情況下留在紅軍領(lǐng)導崗位上是不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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