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世界經濟進步史,每次經濟危機都由新產業(yè)的誕生、產業(yè)結構升級和政府職能轉變、社會治理模式創(chuàng)新作為補償,此次肇始于美國次貸危機的全球經濟危機,同樣拷問和催生世界經濟新秩序。美元的疲軟、歐元的重振和人民幣的國際化重塑著國際利益的交匯點和共同體,創(chuàng)新著全球經濟政治運行新秩序。時至2011年上半年,世界經濟整體形勢仍不容樂觀:歐債危機、美債危機、全球主權債務危機此起彼伏,深刻地影響著世界經濟的走向與發(fā)展。歐債危機愈演愈烈,從周邊國家向核心經濟體蔓延;美債突破上限的法律雖已通過,但其不穩(wěn)固的債務狀況給本已脆弱的金融市場造成了新一輪的沖擊,標準普爾近百年來首次降低美國評級。美國主權債務危機遺留下來的問題遠遠多于解決的問題,債務危機仍將潛藏風險;亞洲等新興經濟體遭遇輸入性通脹威脅不減,美聯儲兩輪量化寬松貨幣政策和全球大宗商品價格明顯飆升、兩大影響揮之不去,全球經濟滯漲風險持續(xù)增加。
歐美債務危機持續(xù)發(fā)酵
美國總統奧巴馬8月2日簽署了提高美國債務上限和削減赤字法案。至此,持續(xù)數月的美國債務違約風波將暫告一段落。但是,美國的債務危機也許才剛剛開始,無關債務上限調整與否。現在國會增加額度,要求政府削減支出,既不利于本來就萎靡不振的經濟復蘇,也不會改變政府負債不斷上升的趨勢。債務上限得到提高,并不意味著美國已經躲過了債務危機的風險,更沒有消除市場的擔憂。國際評級機構標準普爾公司當地時間8月5日宣布,將美國AAA級長期主權債務評級下調一級至AA+,這是美國首次喪失3A主權信用評級??梢灶A見的是,本次歐美主權債務危機的長期性和復雜性將帶來各種溢出效應,成為懸于全球資本市場頭頂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世界經濟完全被歐美債務危機綁架了,歐元區(qū)債務危機尚無緩解跡象,美國債務危機又起風波。評級機構的一連串行動給歐元區(qū)債務危機又潑了一盆冷水,歐美經濟面臨的險境更甚于2008年金融風暴。三年前為應對國際金融風暴,美歐等經濟體相繼推出規(guī)模龐大的財政、貨幣刺激政策,美國更是連續(xù)兩次啟動量化寬松政策,遏制了危機進一步蔓延。刺激政策的后遺癥正在持續(xù)顯現,本質上看,應對2008年金融風暴的政策是結構轉移:也即把負債從金融部門轉移到政府部門,債務始終沒有消亡。只要我們認真看一看結果:
第一,失去政策刺激后主要經濟體已顯露疲態(tài),而全球通脹壓力逐漸增大,滯脹風險正在加碼。
第二,債臺高筑導致政治斗爭造成政府決策緩慢。在歐盟,各成員國為了各自的國內政治利益而不團結。比如,默克爾在決策時就不得不顧及國內民意;而在美國,共和黨和奧巴馬代表的民主黨為了明年的大選,都在利用債務上限問題向選民們兜售自己的政策主張。
第三,逼迫歐美進行財政整頓,而貨幣寬松也幾無空間。彈盡糧絕的政策制定者要么坐等經濟自我修復,要么效仿美聯儲主席伯南克,用量化寬松賭明天。
人民幣升值不是歐美債務危機的救星
所謂國際多邊治理機構中的一些人認為,推進金融改革計劃的一個先決條件是人民幣進一步升值。鼓動升值的理由是可以放緩中國外匯儲備增加的速度,從而減少注入到金融系統的流動性,中國經濟因此可以穩(wěn)固前行。進而鼓動說中國政府應該采用人民幣升值來緩解通脹和房地產泡沫等風險,因為人民幣升值可以幫助降低油價、食品價格和其他進口產品的價格。還說,僅靠現行的國際匯率機制安排,僅能在應對全球經濟失衡方面發(fā)揮溫和作用;而人民幣被低估,則是阻礙了中國國內經濟再平衡的進程。
看上去真的是為人慮計、用心良苦啊。只要翻一翻最近的歷史,我們就可以知道,2007年美國敦促越南盾升值來抗衡石油價格,結果是越南盾的升值速度趕不上原油的漲價速度,反倒讓自己陷入了金融危機。
匯改以來,人民幣不斷升值。人民幣升值解決不了歐美債務危機,一方面因債務國財政收支境況差,不得不“借債度日”;另一方面因經濟衰退導致政府必須發(fā)更多債,依靠公共開支刺激經濟。所說的糾正外部不平衡,除非回到經濟學假設的最初起點,自由貿易、勤勞、公平和效率,否則皆是些經濟掠奪的借口。對全球來說,如果各國GDP不能以正常的速度保持增長,新舊債務必然壓制經濟增長,而低增長又讓償還債務陷入難以為繼的惡性循環(huán),這是一種可怕的結局。美國經濟史學家查爾斯·金德爾伯格在其名著《世界經濟霸權1500-1990》中說,一個國家的經濟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生產性”。歷史上的經濟霸權大多經歷了從“生產性”到“非生產性”的轉變,這就使得霸權國家有了生命周期性質,從而無法逃脫由盛到衰的宿命。
歐美債務危機推動國際貨幣體系改革
匯率機制不僅是國家經濟的防坡堤,也日漸成為國家間利益的轉換器。此次經濟危機以來,美國利用其發(fā)幣權,打壓日本產業(yè)、橫圈中國錢財、擠壓歐元空間。從希臘危機到歐洲笨豬四國(葡萄牙、意大利、希臘、西班牙)再到美債危機,都在為寅吃卯糧支付沉重的代價。歐元區(qū)部分國家債務高企是過去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累積的結果,解決債務危機需要的資金可能超過2萬億歐元,加上美債,全球所需要的資金高達5萬億以上,情急之下,誰不惦記中國3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呢?我們再仔細地想一想,這一輪歐美債務危機對中國的影響,不見得都是壞事情。美國主權信用評級下調,也將促使中國改變外匯儲備資產的投資策略。中國進口的規(guī)??赡軙黾?,帶動進口額的快速增長,這將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國際收支順差的壓力,以此因應所謂國際治理機制關于“經常性賬戶”綿延不絕的游說。美國主權信用評級遭降,也是國際金融危機爆發(fā)后市場機制的自我糾正和自動糾偏。發(fā)生在美國本土的次貸危機動搖了以美元為核心的金融體系,而美元債券的降級,則進一步松動了美元的信用,加上今后的貶值預期,必將使許多向美國出口的國際企業(yè)轉為以其他貨幣結算,投資者也逐步投資其他貨幣以尋求更大的收益。以我們的見識能預見到的,世界人民曾經希冀的“新國際貨幣體系”,距離現實只能越來越近。
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說過一句話:誰掌握了貨幣發(fā)行權,誰就掌握了全世界。要減少損失,對外匯儲備的主動管理已經不是好出路,那只是長城之內的固守。只有人民幣適時地推出去,成為國際主幣,才是最優(yōu)途徑。進取是最好的防御。對美債危機和疲軟的歐元,越來越多的國家表達了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愿望,期待選擇更多的國際儲備貨幣的權利。這些正為人民幣的國際化提供了機會和條件。我國充足的外匯儲備也是人民幣國際化的最好保障。要借鑒當年德國的經驗,將外匯儲備當作平準基金,以此調節(jié)馬克匯率,最終使馬克成為國際硬通貨,進而為歐元奠定堅實的基礎。
爭取國際評級話語權
當前我們首先應該致力于建立和完善人民幣貨幣發(fā)行機制,然后再探索人民幣匯率機制。其次,貨幣政策應該獨立于經濟周期。央行的職責應該是始終保持幣值的穩(wěn)定。如果市場建立了對央行的信賴,普遍預期貨幣的購買力將長期保持穩(wěn)定,就等于在無形之中鼓勵大家去節(jié)約資源,提高效率,改善工藝,科研創(chuàng)新,這才是奠定一種貨幣長治久安的基礎。第三,致力于建立完善的資本市場。多層次的完善的資本市場讓投資人安心持有人民幣資產,就使得人民幣能被廣泛接受。最后,中國在當前的形勢下,必須把握好宏觀經濟政策。必須采取靈活的匯率政策,處理好金融市場的發(fā)展和開放,特別是要健全國內金融市場。針對大量境外短期資本的流入,央行應該對此保持警惕,并采取恰當的干預措施,保持本地金融穩(wěn)定和經濟健康發(fā)展。
我們之所需,是將美國主權信用評級下調視作外部對我國加快經濟結構調整的強大動力,抓緊轉變經濟發(fā)展方式,減少對出口的依賴,擴大國內的需求。積極地推動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增強人民幣的話語權,創(chuàng)新國際貨幣新秩序,真正改善中國復興的國際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