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加了兩年的全國人大會議，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分組討論，領導不在時代表們發(fā)言挺多，而且講得很深。領導在的時候，有的代表10分鐘的發(fā)言，其中8分鐘對報告歌功頌德，再用1分鐘對自己歌功頌德，剩下最后1分鐘，來不及講問題了……我感覺這樣的氣氛不太好?！痹?月10日廣東代表團分組討論上，中科院院士鐘南山批評一些代表不能暢所欲言，而是大講空話套話。
誰也不能無視更不能否認，我們的很多代表、委員，肩負重任，在兩會上提建議、送提案，反映人民的心聲，受到廣泛稱贊。但也不能不看到，那種“吹捧與自我吹捧相結(jié)合”的發(fā)言還是有不少。給人的感覺，有些人不是去參政議政、監(jiān)督工作的，更像是去開表彰大會的，口若懸河，好好好，對對對，從來不說個“不”字。更有甚者動輒夾點“私貨”，把自己治下的工作吹噓一番，無外乎如何歌舞升平，如何政績了得。如此“八股發(fā)言”，公眾看在眼里，氣在心里，卻常常無可奈何。
人民選代表進京，顯然不是為了代全民去“叫好”的。轉(zhuǎn)型期的中國仍有很多問題，只有各個層面的代表都能暢所欲言，不同訴求說出來，各種矛盾擺出來，訴求才能被關照，矛盾才能被解決。按理說，有話頭，有權力，人大代表本可以張揚起責任感，成就一番參政議政的“功德業(yè)績”，何以觸手可及的“功德”不要，偏偏自廢武功，愛干招人罵的“歌德”？
就在鐘院士“開炮”當日，溫家寶總理與內(nèi)蒙古一位農(nóng)民代表之間進行了一番對話。這位叫顧雙燕的代表要向總理說說農(nóng)民的煩心事，先鋪墊說，“我講出來供您參考，不是要求您?！倍鴾丶覍殔s認真地對她說：“你是人民代表，有要求我的權利。”此番對話在網(wǎng)上被熱捧——— 顯然，蓋因為領導與代表都擺正了位置，這正是應該有的 “生動局面”。去年，溫總理也曾對一個“我向領導匯報一下”的發(fā)言者提醒，“你就別匯報了，提意見吧。”由此可見，這種扭曲的議政模式，已經(jīng)被中央領導所重視，并極力試圖扭轉(zhuǎn)。
遺憾的是，并不是所有官員都能保持權力的自覺與克制。有一些官員平日高高在上慣了，即便同是代表，也有“高一級別”的優(yōu)越感，不能用心坦誠面對其他“平民代表”。一旦平民代表發(fā)言觸及到自己轄下工作，輕者面有慍色，重者出言制止，更有甚者事后打擊報復。如此氣氛下，有的代表在官員在場時，便熱衷于歌功頌德，說官話套話，一最保險，不得罪人；二還能討好，以后好辦事。于是乎，人大賦予的好好一副“武功”，就這樣給廢了。所以，官員首先要有廣闊胸懷，擺正心態(tài)，不能小肚雞腸，一聽批評就蹦起來。
官員自律是一方面，但還有另一面：適當規(guī)范官員在代表、委員中的比例，正如此前有媒體曾發(fā)過的警惕，“不能把民代會開成官代會”。代表委員中官員太多，就自然會形成嚴密的等級關系，剩下“零散”的一些非官代表，就會出現(xiàn)察言觀色，瞻前顧后的狀況。像鐘南山這樣能保持獨立人格的代表自然越多越好。
當然，歌功頌德這回事也要分開來看，不是說好話絕對不能說，以為只有人人“發(fā)炮”才對，我們不能陷入這個極端。什么是人民真實的贊揚？什么是無聊的吹捧？評判的標準只能有一個——— 你背后的選民是否滿意你說這些話。既然有了直播代表開會的條件，人大代表討論時百姓可以遠程“插話”，那就應該充分打通壁壘，推行公眾與代表“面對面”的對接方式。讓選民知道自己的代表說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不滿意你“歌功頌德”的就罷免，或者下次不選了。
為民請命是一種功德，在制度能夠保障代表們精神舒展的情況下，不相信代表們會愿意放棄功德搞“歌德”。扭曲之處，也正是人大制度改革需要著力之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