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載,在剛剛結束的第23屆北京圖書訂貨會上,奇觀迭起,參展出版社為吸引讀者眼球,營銷手段可謂變幻莫測,花樣翻新。最有誘惑力的一幕發(fā)生在開幕當天,在書展二層最顯眼的發(fā)布大廳,小說《蛙》的新書發(fā)布會正在舉行,舞臺上除了用于訪談的桌椅,還有一條延伸到觀眾席的紅地毯。燈光漸暗,時尚新潮的音樂響起,只見兩位身著低胸白色紗裙的模特徐徐走上舞臺。兩人邁著專業(yè)的時裝步,手里捧著莫言的新書《蛙》。伴隨著音樂聲,一個頗為低沉的男聲正聲情并茂地介紹著《蛙》的故事梗概。這一新穎的形式立刻在現(xiàn)場贏得一片喝彩之聲。
據(jù)說,身在現(xiàn)場的莫言表情很淡定,也很坦然,他表示:“傳統(tǒng)的閱讀方式正在受到電子化的擠壓,大家都在千方百計地吸引讀者的眼球,把讀者吸引過來。書模的出現(xiàn)是必然的趨勢,它沒有負面的意義,人們會慢慢接受這樣的宣傳形式并成為一種習慣,我想今年的宣傳用了書模,明年的圖書宣傳形式會更加絢爛。”莫言的這番話,多少有一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的傷感。放在10年前,甚至5年前,我不相信莫言肯說這番話。可是,在當今這個娛樂為王的時代,他不僅要這樣說,而且,說的時候還要給人一種看上去“淡定”、“坦然”的感覺,想想也真夠難為他的。
誠然,這件事也照見了商業(yè)娛樂大潮中精英文學的尷尬處境。難以想像的是,現(xiàn)在要使人們注意到一本書(還甭提勸人讀了),竟要如此的煞費苦心嗎?我不懷疑出版人和作家的善良,他們不過希望有更多的人關注這本書,進而購買這本書,閱讀這本書罷了,但我懷疑它所能產(chǎn)生的效果究竟有多大?是不是很有限?歷來勸人讀書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威逼,譬如頭懸梁錐刺股之類;另一種是利誘,甚至色誘,譬如紅袖添香、舉案齊眉之類。北宋皇帝勸士子讀書,其中就有“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車馬多如簇”的許諾。是不是很有效呢?應該算是有效的吧,我們從《聊齋》和《儒林外史》中可以找到許多有效的例子,但這種有效怕也只能多出幾個范進或王生。
其實,以美女來勸人讀書,更像是一種飲鴆止渴的辦法。美女也許能吸引更多的眼球關注此書,但無助于讀者與此書建立更深刻、更真實的關系,也擋不住精英文學漸入頹唐的大趨勢,反而暴露了精英文學的心虛和膽怯。美女書模還有什么“更加絢爛”的手段呢?這種墜落只能不斷地突破人們的心理底線,到那時,不知莫言是否還會顯得很“淡定”,很“坦然”。事實上,美女治不了精英文學的病。精英文學離美女越近,離社會現(xiàn)實,離我們這個時代,離掙扎于這個時代的社會大眾也就越遠了。它的病可也就越發(fā)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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