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的“海派清口”,突然轉型為“海派粗口”(如果把“海派”兩個字去掉,更準確)。他在微博上將網絡稱作“公共廁所”,遭到批評之后,稱自己“抨擊的絕不是主流網民,是那種開口罵娘,閉口喊娘的無良網絡賤民!”接下來,周立波用實踐證明了非主流網民是什么模樣,比如他這樣問候一位網民:“你在說你媽嗎?我代表全世界的戲子問候她!謝謝她曾為我們服務!”
周立波的“海派清口”,在2009年上半年成為新聞焦點,不僅公眾交口稱贊,知識界也寄予厚望。當時,我曾撰文有所批評(《海派清口中的“文化不正確”》,載《東方早報》2009年5月11日)。這篇文章遭到同行和讀者的一致批評,理由是周立波對體制有所批評,批評周立波,就是否定來之不易的批評權。在我印象中,“海派清口”走紅之初,似乎只有陸谷孫先生同樣對周立波有所批評。
此次,“海派清口”轉型為“海派粗口”之后,一些評論者惋惜周立波喪失了當初的風骨,喪失了獨立意識和批判精神。我對這些評論者的觀點不敢茍同。雖然“海派清口”中的一些段子有冷嘲熱諷之處,但我并不認為周立波和風骨、獨立意識和批判精神有什么關系。周立波更接近魯迅在《二丑藝術》中描繪的“二丑”(即“二花臉”),“二丑”不同于小丑,“身份比小丑高,而性格卻比小丑壞?!濒斞高@樣寫道:
“他有點上等人模樣,也懂些琴棋書畫,也來得行令猜謎,但倚靠的是權門,凌蔑的是百姓,有誰被壓迫了,他就來冷笑幾聲,暢快一下;有誰被陷害了,他又去嚇唬一下,吆喝幾聲。不過他的態(tài)度又并不常常如此的,大抵一面又回過臉來,向臺下的看客指出他公子的缺點,搖著頭裝起鬼臉道:你看這家伙,這回可要倒楣哩!”
“二丑”左右逢源,他指出公子的缺點,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比公子更高一籌,并不是對產生公子和“二丑”的體制有所批判,一旦遇到對他不滿的公眾,他立即會借用公子的威嚴。每次看到周立波,總會想起“二丑藝術”。
批評網民,沒有問題。但是,周立波批評的時間和方式,存在嚴重問題。三四年來,“網絡暴民”的現(xiàn)象相當嚴重。一旦有不同意見,網民立即分成兩個陣營,互相使用語言暴力,甚至延伸到線下,進行人身騷擾。但是,把“網絡暴民”完全歸咎于網民本身,是不合理的?!熬W絡暴民”的出現(xiàn),是因為他們一直被剝奪話語權,一旦擁有話語權無法立即形成對話的習慣,于是惡語相向。當網絡成為公共空間,網民迅速成長。可以這樣說,從“網絡暴民”向“網絡公民”的轉型,在短短的幾年內,已經卓有成效。備受關注的網易跟帖,就見證了“網絡公民”的成長過程。在這種情況下,周立波依然將網絡稱作“公共廁所”,是對這種轉型過程的無視。
周立波將“主流網民”與“無良網絡賤民”區(qū)別開來,是否意味著他批評的只是“網絡暴民”,不是“網絡公民”?這種理解難以成立。周立波一邊批評“開口罵娘,閉口喊娘的無良網絡賤民”,一邊問候網友的母親,他對網民的批評方式,恰恰是“暴民”式的。
我無法認同周立波的觀點,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贊同網民對周立波的所有批評。從微博的跟帖來看,很多網友,包括周立波問候的那位網友,在對周立波進行批評的時候,都存在“以惡制惡”的嫌疑。他們使用的語言同樣充滿話語暴力,諸如“婊子”、“人渣”這種詞語隨處可是,風格更接近三四年前。如果網民對此沒有反省,繼續(xù)使用這種方式,只能證明而非否定周立波的說法。
所以,在這里,我想“含淚勸告”網友,可以批評周立波,但是請勿惡語相向,“以惡制惡”只是重復了周立波的錯誤。 (作者系文化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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