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包括很多“時評人”――在“議論”某件事或進行所謂的“辯論”時,最容易犯如下三種毛?。孩俨辉V諸任何經驗事實,隨意地貼標簽;②在還未真正弄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之前就匆忙地進入解釋階段;③雖訴諸經驗事實,但其所引用的事實與他所得出的結論之間卻并沒有多大的關聯,即由此事實推演不出彼結論來。在我看來,這種無根的言論其實就是謠言。然而,這種言論在中國社會里卻非常有市場,而且足以造成巨大的不良社會影響――對于中國社會數量巨大的缺乏獨立思考與思辨能力的群氓來說,謠言是他們心底郁積的非理性情緒最安全、最舒適的發(fā)泄口。
雖說如此,國人――包括很多“時評人”――所制造的這種謠言卻往往似是而非,乍聽起來很有道理,完全足以把社會輿論的水給攪渾,從而產生混淆視聽的社會效果。比如:他們會引用村上春樹的“假如這里有堅固的高墻和撞墻破碎的雞蛋,我總是站在雞蛋一邊”來證明自己支持弱勢群體的正確性,而不顧事實上,某弱勢群體在某一具體的事件中,某具體的行為到底是否合理或值得同情;你如果寫文章說方文山寫的歌詞華而不實,無病呻吟,只是一堆華麗的文字垃圾,他們連你的文章都不看,就會給你扣上一頂“想借炒作自己”、“眼紅”或“無知”的大帽子。其實,他們是不折不扣的騎墻派,看到哪邊人多勢眾就偏向哪一邊,幾乎沒有任何原則可言。寫了這么多年的評論,我經常會碰到這種事兒――因為,我的眼中沒有任何權威,而且從不把為弱勢群體說話當成我的“神圣使命”;也從不認為為強勢群體說話有什么不對,如果道理確實在強者一邊的話。在我看來,“時評人”固然不是強者的仆人,同樣也不是弱者的仆人,而應該誰有道理,就為誰說話。
說話也好,寫文章也好,事實是立論的基礎,而邏輯則是對事實進行解釋的框架??稍壑袊说倪壿嬎季S卻混亂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就算給他們100%經過確證的事實,他們也可能得出一個100%錯誤的結論。魯迅先生在《論辯的魂靈》一文里曾排列了中國人昏亂思想的種種面相:
“洋奴會說洋話。你主張讀洋書,就是洋奴,人格破產了!受人格破產的洋奴崇拜的洋書,其價值從可知矣!但我讀洋文是學校的課程,是政府的功令,反對者,即反對政府也。無父無君之無政府黨,人人得而誅之。”
“你說中國不好。你是外國人么?為什么不到外國去?可惜外國人看你不起……?!?/p>
“你說甲生瘡。甲是中國人,你就是說中國人生瘡了。既然中國人生瘡,你是中國人,就是你也生瘡了。你既然也生瘡,你就和甲一樣。而你只說甲生瘡,則竟無自知之明,你的話還有什么價值?倘你沒有生瘡,是說誑也。賣國賊是說誑的,所以你是賣國賊。我罵賣國賊,所以我是愛國者。愛國者的話是最有價值的,所以我的話是不錯的,我的話既然不錯,你就是賣國賊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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