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牌屋》所展現(xiàn)的,是遍地陰謀的政治世界。劇中的陰謀細節(jié),不勝枚舉:為對付教育工會游行,安德伍德暗地安排人向自己家里扔磚,然后栽贓給工會領袖馬蒂;選舉眾議院議長時,安德伍德背著現(xiàn)任議長鮑勃,試圖說服議員大衛(wèi)倒戈與共和黨聯(lián)手;為把自己推上副總統(tǒng)大位,安德伍德引誘副總統(tǒng)馬修斯競選州長,并對正副總統(tǒng)兩面挑撥……到處是冷槍暗箭,詭詐算計。 “陰謀論”在美國,實際上長盛不衰,而且是從美國開國元勛們帶頭傳播的。美國甫建國時的兩大政黨——聯(lián)邦黨和共和黨,在國家大政方針上曾水火不容,首任財政部長漢密爾頓是聯(lián)邦黨人,力主發(fā)展工商業(yè),與英國通好,這使共和黨人怒不可遏。起先維護聯(lián)邦主義、后轉入共和黨陣營的麥迪遜,激烈指責漢密爾頓等人與英國人穿一條褲子,是在密謀終結美國的共和政府——該“陰謀集團”甚至包括首任總統(tǒng)華盛頓,他是“一個國家(法國)的敵人,并聽命于另一個國家(英國)”。 這個指控當然是荒唐的。但一直延伸到19世紀晚期,很多美國人都認為,整個美國的歷史都受著國際有錢階級的持續(xù)密謀。近年在中國流行的《貨幣戰(zhàn)爭》一書所描寫的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傳說,早在南北戰(zhàn)爭前后就曾在美國廣為流布。當時有一本小說《兩個國家的故事》,講述了一位富有的英國銀行家拜倫·羅斯計劃在美國取消白銀的貨幣資格,以阻止美國力量超過英國。另一本小說《科因金融學派》甚至附有一幅形象化的插圖,整個世界被英國版圖模樣的一條章魚用它的觸須籠罩著,并且注明“羅斯柴爾德家族”。 美國兩百多年歷史上,多次發(fā)生政治暗殺事件,最著名的是1865年第16任總統(tǒng)亞伯拉罕·林肯和1963年第35任總統(tǒng)約翰·肯尼迪被殺,各種與此相關的陰謀論版本經(jīng)久流傳。政治是充滿猜忌和爭斗的場域,有陰謀論是正常的,美國中央情報局在海外策劃的諸多事件,就多秘而不宣。 有陰謀,所以就會有秘密。安德伍德說:“保守秘密是有價值的,像我,像克萊爾、像佐伊這樣的人,沒有秘密,我們就不是自己……我們多少只是我們選擇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我在克萊爾和佐伊面前是不同的人?!标幹\和秘密又往往是在密室中進行的?!都埮莆荨罚╤ouse of cards)這個名字別有寓意,一個個算計就是一張張牌,只有屋里面的人才知道有牌局,屋外的人則都相信那些公開的、可以看得見的語言和行動。美國電影《林肯》中的斯瓦德(Sward)對林肯說:“那里(指眾議院)就是一個老鼠窩”;而在1887年費城制憲會議上,有人問帕特里克·亨利為何拒絕參加會議,他回答說:“我嗅到了老鼠的氣味?!?/p> 有陰謀,所以潛規(guī)則盛行,表現(xiàn)出來的與真實發(fā)生的并不是一回事,真實世界是后臺,人們看到的不過是前臺。《紙牌屋》中,國會法案因此被兒戲化,淪為了權力斗爭的工具,但政客們的公開表達,都是為了要推進公共事務。吸毒者羅伊·科佩尼科看破紅塵,他對前來“做工作”的議員彼得說:“你得搞清楚他們的老大是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洛克菲勒三邊委員會,你為他們的爪牙提供資金,包括聯(lián)邦應急管理局、煙酒軍火管理局、北約,還有邊境管制,你以為卡特里娜颶風那次是辦事不力嗎,那是精心策劃的瀆職,看看韋科事件、國際特敕組織、美國公民自由聯(lián)盟,全是障眼法,他們的手上沾滿鮮血?!?/p> 不能說不存在陰謀,但把什么都說成陰謀,則無疑是神經(jīng)過敏。可是,小老百姓又如何知道,哪些是陰謀,哪些不是? 程亞文(北京 學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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