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我從四川趕來探親，帶她去了她的“娘家”，在那里，年輕者自然無所謂這樣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嫗，但是那些四五十左右的人們，依舊喊她一聲“小姑姑”，自是親切難當。記得一位60好幾的婆婆拉著她的手久久不放，后來祖母才說，小時候都是偷家里的東西給她吃的，否則她早餓死了。我拿自己的相機給他們留影。然而年底回家的時候，祖母說那位婆婆已經(jīng)深埋地下，化為泥土。逝者如斯，但人性尚在，即便回憶都是溫暖的。

然而，時代不可能只有善沒有惡。她說吃食堂的時候，她是公社食堂的一員。深冬的午后，一位衣衫襤褸的路人摸到了食堂門前，但是負責人把他轟走了。她沒有辦法，偷偷的趕出去，送給那個人半截疙瘩菜根。第二天，人們在前村路邊的溝里看到了那位已經(jīng)死去的過路人，吐了一堆疙瘩菜根在身下，而那位食堂負責人從死者身上搜出了2塊銀元，便偷偷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她永遠不知道那是那個時代的一種悲劇，她個人無法改變的，但她卻為這樣的往事，屢屢懺悔。

生死之交的善總是以莫大的力量撞擊著精神貧乏著的靈魂，如果他們還有靈魂的話。但往日里平淡的善，卻積聚著太多的堅守和愛。今日做飯的時候，祖母突然拿了一把香菜和一把蔥苗，我很詫異。她說：“我知道銀川的姑奶奶要來，所以很早就種了一片蔬菜，尤其是香菜，你姑奶奶愛吃?！笔聦嵣?，姑奶奶要來老家的事是最近的決定，而祖母這樣種蔬菜已經(jīng)種了好多年，只是沒有人在意過她的期盼而已。

“知君秋日來，春種無數(shù)花。盼君久未臨，年年復耕種?！辈恢肋@是一種怎樣的人世情感，我未曾經(jīng)歷，也無法概括?；蛟S，很多人不屑一顧的東西，總有人傾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