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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忘卻的時代記憶閩籍抗戰(zhàn)老兵

2015-04-20 15:58:22??來源:東南網  責任編輯:金婷   我來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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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網訊(作者 黃如飛 通訊員 鐘茂富 林斯乾)光陰流逝,有成千上萬的抗戰(zhàn)老兵帶著他們的故事,從我們身邊離去。這四位老兵,有的是作為紅軍游擊隊員編入新四軍奔赴抗日前線,有的是作為國民黨軍人參加抗日。傾聽他們的故事,我們收獲著不能忘卻的時代記憶。

薛書瓊:南京大屠殺的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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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zhàn)老兵薛書瓊在撰寫回憶錄文章。

老兵薛書瓊,是上杭縣下都鄉(xiāng)豪康村人。

歷經生死劫難的薛書瓊,今年已95歲高齡。老人的右眼當年被彈片擊中,失明了;左手也殘了,手指彎曲;腰部還有一處槍傷。這些,都是他參軍十多年的印記。紅軍、新四軍、解放軍,還有國民黨的部隊,他都參加過。

老人雖然有點耳背,但仍然行動敏捷、思路清晰,六七十年前的事記得很清楚,甚至還叫得出當時的團長、政委的名字。

1935年,16歲的薛書瓊在下都鄉(xiāng)加入紅軍,參加南方游擊戰(zhàn)。2年后,所在部隊改編為新四軍,北上抗日。不久,在上海附近的一次對日作戰(zhàn)中,他與新四軍部隊失散,被國民黨軍隊收容。當時,他想只要能抗日就行,就暫時留在國民黨部隊。由于上過幾年私塾,能識字,薛書瓊成為國民黨87師261旅521團的文職人員。

1937年12月,他隨軍駐守南京孝陵衛(wèi)。12月13日,日軍在狂轟濫炸后攻入南京城,制造了震驚世界的南京大屠殺,而薛書瓊正是大屠殺的見證者。

薛書瓊曾經在2000年致信日本最高法院,陳述道:“當時在日軍的追殺下,我隨軍由堯化門敗退入城……到了江邊,我們用木頭、門板作工具泅水渡江,被日軍艦發(fā)現后,一陣機槍掃射,無數中國軍民的鮮血染紅了江水。我和20多名中國軍人扮作難民,投奔到南京城內夫子廟難民收容所。那幾天日軍多次來搜捕,稍有可疑者即被帶出去槍殺或活埋。我是在第三次搜捕時被抓捕的。下旬的一天上午,我和9000多人被捆綁著押上幾百部汽車,押至雨花臺。我看到四周布滿荷槍實彈的日軍,地上架著幾十挺輕重機槍。下午3時許,一個日軍士兵一揮太陽旗,站崗的士兵馬上退走,驟雨般的子彈便向我們射來。我的腰部中了一槍,立即昏死過去,蘇醒后才發(fā)現倒在低洼的地上,難友的尸體將我掩蓋才幸免于難。天黑后,我艱難地爬過堆積如山的尸體,逃出了虎口。當晚在板門,一位熱心的醫(yī)生幫我包扎了傷口……”

逃離南京后,薛書瓊踏上了尋找新四軍老部隊的艱難之旅,最終回到新四軍,繼續(xù)打日寇。1949年解放后,他回到老家,過著平凡的農村生活。

1995年,抗戰(zhàn)勝利50周年,薛老回憶自己的親身經歷,寫下《我所目睹的南京大屠殺》一文,發(fā)表在當年的《中國青年報》上。

如今,薛老生活在豪康村,身體康健,每天讀報看電視,有時畫畫寫字,曬曬太陽,生活簡單寧靜。

他說,南京大屠殺雖已過去70多年,但那份記憶一直無法抹去,“戰(zhàn)爭是殘酷的,誰都不要打仗”。

危德章:中過7槍的“打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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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旬高齡的危德章生活還能自理

在武平縣中山鎮(zhèn)龍濟村,記者見到了92歲的抗戰(zhàn)老兵危德章。他感慨地對記者說:“命大,不然早死了?!?/p>

危德章1937年入伍時,隸屬國民革命軍183師,后來編入198師。他參與過兩次長沙會戰(zhàn),在云南戰(zhàn)斗過,最遠到過緬甸。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他加入了解放軍。

“打仗不怕死,反而不會死?!蔽5抡滦χf,自己當時之所以不怕死,是因為家里頭已經沒有親人了,無牽無掛。

在危德章的記憶里,他的戰(zhàn)斗生涯是從北方開始的。最慘烈的一次戰(zhàn)斗是在云南。那時,抗戰(zhàn)已到尾聲,他所在的部隊發(fā)起了對日軍的反攻,中國軍隊當時要搶占怒江的一座橋。在橋的一邊,他們攻打了三次都沒沖過去。到了晚上,部隊用木船偷偷渡江,一個班接一個班,來到高黎貢山的山腳下?!皵橙嗽谏缴希覀儧_鋒攻上去,日本人也死了很多,到處是尸體,血流成河”,因為尸體很多,最后被堆積起來,當成掩體,“槍架在上面掃射”。

這就是1944年中國遠征軍發(fā)起的反攻日軍的怒江戰(zhàn)役。危德章所在的198師,翻過高黎貢山后,攻到騰沖城下。這個城看起來像四方形,一開始是2個人拿一個梯子攻城墻,戰(zhàn)斗異常激烈,戰(zhàn)士犧牲了一批又一批。危德章在爬梯子時,腳趾被日本人的子彈打中,從梯子上摔了下來。

危德章說,那場戰(zhàn)役,部隊傷亡很大,他們連最后只剩下3個人,一個是姓謝的副班長,一個是姓賴的河南戰(zhàn)友,還有一個就是他。

“瞧!總共中過7槍。”危德章在身上、腳上、眼旁、背上比畫著,示意這些傷痕都是打仗時留下的。

解放戰(zhàn)爭時期,危德章所在的部隊在山東臨沂被解放軍圍住,后來他向解放軍投誠,當了排長,參加了淮海戰(zhàn)役、渡江戰(zhàn)役,攻進了上海。

在解放上海的戰(zhàn)斗中,危德章沖在最前面,右手臂被子彈打中,落下殘疾,至今手臂抬不起來。

1949年,危德章跟著部隊南下。20世紀50年代,他轉業(yè),從福州回到龍巖老家,在林業(yè)部門工作到退休?,F在,民政部門每月給他發(fā)放500元補助金。危德章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在廣東定居,二兒子在家務工,同時照顧他。

李啟能:參加過兩次長沙會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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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能的敬禮動作依然十分標準。

李啟能,1917年生于武平縣,是黃埔軍校第十七期第二分校步科畢業(yè)生??谷諔?zhàn)爭時期,他先后參加了武漢會戰(zhàn)和長沙第二、第三次大會戰(zhàn)。在一次執(zhí)行炸橋的任務中,他的左耳被日軍的炮彈震聾,身體多處被彈片擊中,腹部中彈。

1941年12月,日軍在武漢集結了12萬多兵力,乘中國軍隊整補未全之際,發(fā)動了第三次長沙會戰(zhàn)。中旬后,開始向新墻河20軍攻擊。當時,李啟能在部隊擔任排長。

28日上午,日軍向李啟能所在連隊的周公塘陣地攻擊,反復混戰(zhàn)后,敵人撤退。李啟能所在連隊陣亡32人,連長犧牲,團長命令李啟能代理連長職務,繼續(xù)組織戰(zhàn)斗。

1942年1月1日,李啟能帶領連隊夜襲日軍。當時,天正下著鵝毛大雪,北風呼嘯,部隊悄悄來到日軍跟前,看見崗亭內的兩個敵人正面對面在烤火,李啟能手一揮,戰(zhàn)士們沖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倒了敵人。二排與工兵排的戰(zhàn)士將炸藥與爆破筒裝上浮橋,頃刻間,轟天動地,浮橋被炸成數段,順水漂流。這時,敵人開始盲目、瘋狂地向江中射擊。李啟能又率部由原路返回?;氐今v地俞公橋向上級匯報時,已是凌晨5點,團長與全連官兵一一握手慶賀。

1月3日,李啟能率部奉命往官家橋截擊敵人,團攻擊信號發(fā)出后,全團一起行動。整個官家橋硝煙彌漫,槍炮聲、喊殺聲不絕于耳。李啟能帶領連隊攻入敵人的街頭陣地,但日軍頑固抵抗,李啟能帶領戰(zhàn)士沖進敵人陣地,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許多戰(zhàn)友陣亡了,戰(zhàn)斗一直打到中午,官家橋才被攻下。

5日上午,攻打長沙的敵人因受挫向永安市、青山市潰退。李啟能即命各排加固工事,以堵擊北逃之敵,同時,長沙守軍也已跟蹤出擊,各處友軍按計劃緊縮圍殲,把敵人緊緊包圍在撈刀河以北金井、福臨鋪地區(qū)。頓時,戰(zhàn)士士氣大振,前仆后繼爭向前沖。激戰(zhàn)進行了三晝夜,殘敵向北逃竄了。在第二天的追擊中,李啟能因傷口潰爛被送到醫(yī)院。當他傷愈歸隊時,部隊已在俞公橋整補。在第三次長沙會戰(zhàn)中,李啟能所在連隊共有42名戰(zhàn)士犧牲。

1949年,解放戰(zhàn)爭已近尾聲,李啟能參加了陣前起義,加入解放軍。解放后,他退伍返鄉(xiāng)結婚,生了三女二子。

練傳志:穿越火線的傳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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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傳志向記者講述親身經歷的抗戰(zhàn)故事。

在武平縣巖前鎮(zhèn)靈巖村98歲抗戰(zhàn)老兵練傳志家中,有一份手寫的名單,上面記錄了當年抗日將領練惕生麾下的20多名武平籍從軍者。練傳志就是其中一人。

在這份名單上,練傳志的職務是,62軍第157師通訊連傳達班上士班長。記者見到練老時,他清晰地告訴記者,自己是一名傳令兵,曾冒著炮火,穿越戰(zhàn)場,送戰(zhàn)情公文。

1916年出生的練傳志,在巖前鎮(zhèn)當地讀了7年書。1939年,23歲的練傳志隨同鄉(xiāng)到廣東,加入國民黨62軍157師,師長正是抗日將領練惕生。練惕生也是武平巖前人,與葉劍英是同學關系,曾受到葉的影響,后練惕生在1949年參加閩西起義,曾任福建省政協副主席等職務。

練傳志的兵戎生涯從粵北大戰(zhàn)開始。但他并沒有到一線作戰(zhàn),因為有點文化,他被分在通訊連,當起傳令兵,負責公文傳送。

也因為這樣,他得以第一時間了解戰(zhàn)況。1944年的衡陽保衛(wèi)戰(zhàn),是抗戰(zhàn)史上作戰(zhàn)時間最長、程度最慘烈的城市爭奪戰(zhàn),也是日本戰(zhàn)史中記載的唯一一次日軍傷亡超過我軍的戰(zhàn)例,被譽為“東方的莫斯科保衛(wèi)戰(zhàn)”。

這場戰(zhàn)役的很多細節(jié),老人都還記得。當時,第10軍受到日軍猛烈攻擊,他所在的第62軍在湘桂路頭塘、三塘集結增援,最貼近衡陽,“在湖南打了很久,很慘烈。日軍100多門炮總攻衡陽”。

練傳志當年參加抗戰(zhàn)的經歷,在他記憶更清晰的早年,曾以文字、口述的方式,向家人講述過。他說,通訊班傳達兵要練習投彈、刺殺、射擊技術,他扔手榴彈的技術非常好,又準又遠,經常隨身攜帶8個手榴彈,遇到阻擋時,扔了手榴彈就沖過去。

為了完成任務,練傳志常常要繞過戰(zhàn)場,小的遭遇戰(zhàn),還是要打的。他回憶說,在衡陽作戰(zhàn)的時候,一次,在送公文的路上,碰到兩個日本兵,“可能是走散的”,本來,他可以繞過去的,但看到不繞也不會影響任務完成,就故意停留下來,“連發(fā)數槍,擊倒2人”。

衡陽保衛(wèi)戰(zhàn)之后,練傳志跟隨157師參加了桂柳戰(zhàn)役。隨后,先后到了越南、臺灣接受日軍投降,之后跟隨部隊進駐北平。1949年,他起義加入解放軍,一年后因病申請回鄉(xiāng)當農民。

練傳志回鄉(xiāng)后,與當地失去丈夫、育有一子的女子自由戀愛結婚。婚后,他們沒有再要孩子。練傳志的孫輩有三女一男,大的曾孫已參加工作。

請記住他們的名字

抗日戰(zhàn)爭,作為近代以來中國反抗外敵入侵的第一次完全勝利而被載入史冊。在重溫這一勝利時,我們不能忘記為此付出的巨大犧牲。

從1931年起,為抗擊日本侵略者,中華民族傷亡3500多萬人,代價之慘重,為世界戰(zhàn)爭史所罕見。1942年,在艱難的抗戰(zhàn)相持階段,中國毅然出兵緬甸抗日,13萬遠征軍埋骨異鄉(xiāng);抗戰(zhàn)末期,日本陸軍還有64%的兵力在中國戰(zhàn)場;中國戰(zhàn)場殲敵占日軍二戰(zhàn)總傷亡的70%,以致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感嘆:“假如沒有中國,假如中國被打垮了,你想有多少師團的日本兵,可以調到其他方面來作戰(zhàn)……”

每一位抗戰(zhàn)老兵,就是一部活著的抗戰(zhàn)史。銘記這段歷史,就請記住他們的名字。

薛書瓊,在他18歲那年,從南京大屠殺的尸堆里爬出,帶著抗敵的強烈愿望,回到新四軍,繼續(xù)打日寇;李啟能,參加了兩次長沙會戰(zhàn),夜襲敵營,英勇無畏;危德章,參加過長沙會戰(zhàn)、怒江戰(zhàn)役,征戰(zhàn)緬甸,身上傷痕累累;練傳志,是一位傳達兵,仍苦練投彈、刺殺,在一次送信途中,獨自擊倒2個日本兵……戰(zhàn)爭到來時,他們只是少年甚至孩童,卻被迫見識了殺戮、親人離散、家園崩塌;而一朝成為戰(zhàn)士,曾經的恐懼就化為強大的力量,去抗爭,無論手中是槍、是筆,還是藥箱、雞毛信。

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也是最好的清醒劑。中國人民對戰(zhàn)爭帶來的苦難有著刻骨銘心的記憶,對和平有著孜孜不倦的追求。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決定,將9月3日定為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勝利紀念日,將9月 30日設立為烈士紀念日。紀念勝利,是為了和平;銘記歷史,是為了開創(chuàng)未來。今天我們生活在和平年代,將這些記憶的碎片從歷史長河中打撈起來,就是為了紀念抗日志士的功績,讓全民族永志不忘;就是要以史為鑒,警示未來,不讓歷史悲劇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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