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南方都市報》上看到,廣州要拆掉秦咢生先生故居。故居所在的街道已經(jīng)拆得差不多了,秦宅墻上被涂的那個大大的“拆”字,化作現(xiàn)實僅僅是短時間內(nèi)的問題。尤其是,堅持到了最后的秦家下個月也要搬走。
拆掉秦咢生先生故居,還是且慢動手吧,雖然我知道這呼吁在現(xiàn)實面前何等蒼白無力!
秦咢生這個名字,許多人可能已經(jīng)陌生。僅僅20年前,記得廣州大街小巷的店鋪招牌上,也還到處都是秦先生的“秦寶子”和麥華三先生的“麥家”體。店鋪招牌,自然只是書法大家們化雅為俗的“雕蟲小技”。置諸南粵乃至全國書壇,說秦咢生先生是廣州的一個文化符號,恐怕沒有人會表示反對?!扒貙氉印?,報道里沒有絲毫解釋,應(yīng)該是“秦氏爨寶子”的省稱吧。筆者在大學(xué)讀的是民族學(xué),學(xué)習西南民族史時知道云南曾經(jīng)有過顯赫一時、稱霸一方的爨氏家族,而最能體現(xiàn)爨氏家族文化的,就是在書法史上從隸書向楷書過渡的《爨龍顏碑》和《爨寶子碑》。業(yè)界人士說,秦咢生先生“可能是自清末民初以來,融《爨寶子碑》、《天發(fā)神讖碑》體勢、神韻寫得最好的書法家”。
不久前,廣州市出臺了新的10年規(guī)劃,立志要打造“世界文化名城”,到現(xiàn)在該算是墨跡未干。在何為“世界文化名城”的闡釋上,說是要“弘揚歷史文化,保護歷史文化名城風貌,形成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文明交相輝映”。殊不知,名人故居正是歷史文化的一種。今天很多人講的文化,只是能直接帶來白花花銀兩的東西,增加GDP,非常片面;而文化的屬性決定它具有長期的積淀特征和穩(wěn)定的傳承生命力。爨氏家族的那些干戈往事誰還記起?而《爨龍顏碑》和《爨寶子碑》一定能綿延無窮。名人故居也是這種物質(zhì)的史書,能夠托物寄情、托物寄人、托物寄史。所以,英國連我們的老舍先生上世紀20年代在倫敦不過住了5年的房子都掛牌保護。
當然,這只是文化人的看法,在那些嘴里也講著“文化”的人眼里則不然,名人故居就是幾間搖搖欲墜的破房子,還占個好地方,妨礙“發(fā)展”。所以,我們看到名人故居遭到厄運在全國是一個普遍現(xiàn)象。北京不用說了,時不時成為焦點;“山東濟南對名人故居痛下殺手”、“江蘇淮安對名人故居連片拆除”,單看這樣的標題,也知名人故居的凄慘境遇。然而,取而代之的,不過是些模樣相似的商住樓之類,能不令人扼腕痛惜?我有時妄想,名人故居是否都該享受一下“文物保護單位”的待遇?進而又想,是否凡是按照一定程序認證的有價值的老宅———如東山洋樓,不論是否與文化名人有關(guān),都應(yīng)該通過專門機構(gòu)依法列為保護建筑?
便是就載體本身而言,建于清代同治年間的秦咢生故居,也有相當?shù)奈奈飪r值。請保留下來吧!瞧不起名人故居,毫不手軟地拆掉它,毫無悲憫之心,歸根到底恐怕還在于拍板的人自身缺少相應(yīng)的文化素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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